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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竹子第七天,王阳明遇到了蛇星人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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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蜕变新生」。放下过去的自己,开启新的人生,有时很容易,有时又很难。可能需要经历无数的人生磨难和考验,也可能只是一段突然的顿悟。科幻故事为这些新人生的开启,提供了不一样的契机。今天带来的是一篇日本科幻小说,王阳明在“龙场悟道”的那一晚,究竟遇到了什么,让他对人生有了全新的领悟?如果说他遇到了外星人,你会相信吗?作者简介十三不塔,日本科幻作家。中国武术爱好者,也很喜欢武侠小说。目前在漫画和游戏相关的专业学校里担任讲师。也创作剧本及广播剧脚本。年凭借《ヴィンダウス?エンジン》(《windaus引擎》)获第8届早川SF大赛优秀奖。白蛇吐信全文约字,预计阅读时间18分钟译者

武甜静校对

裴竞择我才疏学浅又不善言辞,此处却有个隐秘之事想要讲一讲。这是王阳明先生只对少数弟子、以训诫的方式讲述的亲身经历。因为被认为不适合收录于老师的言行录中,所以恐怕绝对不会被后世提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先生效仿先贤,平时不会轻易谈及怪力乱神之事。老师之所以会对弟子们说这件事,大约是因为某个秋日夜长,我们怠慢了学业,放纵地聊着一些幽*、狐仙之类不着边际的怪谈。那次不当行为的开端,是我说起的一段没什么意思的梦境。为了简化前因后果,就不详加叙述了。先生发觉情况不对后,一边缓缓巡视一众弟子,一边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好吧,你们听好。”那声音略微有些高亢,却又带着一股子力道,并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先生加入我们的世俗闲聊,这是非常少见的。先生应该是平复心境后,觉得与其遏制好奇之心,倒不如去满足它。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让我们重新回到学业中来,也可能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世上有理性无法解释的不可思议之事,让我们明白,探索梦境幻象是多么愚不可及。“我讲这件事,并不是想要迷惑你们。我的乡愿之心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所以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段经历,你们会怎么想,我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的年头越来越久远,我现在只希望它能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之中。”所谓“乡愿”,是指为了给别人留下好印象而伪装自己的行为。先生的神态十分温柔平静,与断言自己已彻底摒弃恶习的坚定口吻极不相称。先生因为极致克己而带上了一些严厉冷峻的气质,但听说他在被流放边疆时,为了鼓励染病的随从们,也会刻意说一些笑话。随机应变,根据情况适度放宽规矩标准,这也是圣人的教化之法。“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与竹子有关。”王阳明先生非常清楚明白地宣告。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被先生召集而来的弟子们聚在碧霞池的岸边,这里是绍兴著名的风景胜地。“竹子,说的就是那个竹子吗?”我提问确认。先生轻轻咳嗽一声,温和地点了点头。弟子们的目光如飞石般砸在我的背上、脸上。我作为老弟子,又与先生是同乡,还因为娶了先生的妹妹而成了他的妹夫,难免在一众弟子中的立场有些尴尬。“就是随处可见的那种竹子。它柔韧轻便,是制作竹篮、笊篱之类物品时必不可少的好材料。此外,竹笋吃起来也非常美味。不过很多人并不知道,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竹子,还有着不同寻常一面。”先生就这样开始了他的讲述。弟子们或把这当作是严厉的箴言,或当作是一时兴起的余兴,不过他们都完全看错了这件事的性质。这个晚上,我们都完全沉醉在先生讲述的这个奇妙的故事里。“那应该是我对竹凝思第七天的事情。”先生年轻时一度对竹子非常着迷,这是很有名的故事。他曾刻苦努力,试图从竹子中参透事物本源。这是基于朱子倡导的“格物致知”理论所做的尝试,此处就不深入探讨了。总之就是希望通过逐个参透事物中的道理,最终森然领悟世间所有道理。请在脑海中描绘一下这个画面。十六岁少年正值最活泼顽皮的年纪,却以远超年龄的气魄注视着竹子。虽然身形纤细、体质孱弱,但双眸却透出一股不凡的精气。先生的朋友钱氏才过了几天就叫苦不迭,先生本人却硬是把此事坚持到底。孤身一人注视着官署里的竹子沉思的少年,恐怕会被当成是有着奇特爱好的怪人。“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真理明明就不存在于自身之外。”年迈的先生回忆着旧日时光,翻起长衣的袖子。此时他已抵达知行合一的境界,动作中完全没有刻意为之的做作,完全是一派简朴优雅的气度。“我听说先生最后也病倒了。是因为专注过度劳累导致的吗?”“我是这样以为的。但是,我其实是遇到了不合常理的奇观。”我们不由得探身向前,问,“是怎样的奇观呢?”尽管已经刻意收敛,却还是难以抑制我们心中卑俗的兴奋。尤其是欧阳,他对这类故事完全没有抵抗力,此时已经全神贯注地支起了耳朵。王先生不慌不忙地接着讲了下去。“是蛇。竹子之中啊,有一条蛇。”“竹林中当然会有蛇呀。”小邹说。“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不眠不休地把所有精力集中在竹子上的少年王阳明少年,他的意识中划过一丝预感,知道自己快要筋疲力尽了。就在此时,他刚才注视着的那根竹子根部的一节,突然像手捏糖人一样被绵软地捻开了。虽然王先生常常接触神秘之事,却也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情形。“您说是这样说。”聪敏的小林插嘴,质疑说这其实可能是先生昏昏欲睡时的白日梦,或者是因过度疲劳而产生的幻觉。多事的弟子们反复打断先生的讲述,我简直烦透了。但先生不愧是心神受过锤炼的人,情绪完全没有收到影响。“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但我们还是先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吧。竹节奇妙地裂开,从中挤出来一个看起来白乎乎的物体。仔细一看,我发现那是一条蛇。不过,这蛇体型巨大,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缩在小小竹节中。它身上微微泛着磷光。若是把盘起来的身子伸直,再抬起镰刀似的长颈,其高度恐怕会到年少的我的肩膀那里。更加惊人的是,这蛇竟然通晓人语。我问它说,你是竹子精吗?”——我不是什么竹子精。少年啊,你连续好几天都守在这里,搞得我连身子都无法伸展。我不如你有毅力,我输了。“如果不是妖怪的话,那你就是一条普通的蛇吗?我接着问道。蛇嘶嘶吐着信子,直接对着我的心说话了。”——我们是从星之彼端来到此地的。不只是我们,其他还有很多物种到访这颗星球。我们在这里度过了漫长岁月,久到已经说不清到底有多久,久到早就已经忘记了故乡的模样。虽然血缘非常远,但蛇确实是我们的远亲。不过它们身上已经很难看出有知性残存。“你是住在这竹子中吗?还有其他同胞吗?星之彼端又是哪儿呢?”年轻的先生面对白蛇完全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白蛇一边把前端分叉的舌头反复伸出来又缩回去,一边清楚明白地回答了这些问题,描绘了繁星的世界。在天空的一角,有一颗叫海樽界的星球,那是蛇们居住的地方。蛇告诉先生,在那里,有着比这里还要先进的文化。“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先生仰头望向夜空。因为太过专注而忘却了时间,所以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不过此时,深夜的天空上,云层下面正挂着一弯下弦月。——你是怎么看的呢?关于蛇住在竹子里面这件事。“蛇和竹子都是一边蜕皮一边成长,如果说外形能反应内里的真实,那也就表示说这二者习性相通。所以两者相伴相随共同生活,也不足为奇。”——原来如此,真是个聪慧的少年。竹子是我们带到这颗星球来的,竹节内部设定得可以维持与我们的故乡相似的环境。可以说它对我们来说既是地面也是暂居之处,甚至可以说就是我们的本体。在长久的共生关系中,我们学会了用竹子进行思考的方法。不是一根一根的竹子通过地下茎连接群生在一起,而是竹林本身整个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连我的这具身体都是它的一部分。我们住在竹林中的一根竹子里,而且是最接近根本的那一段竹节。用你能够理解的话来说的话,就是为了能吸收从大地和空气中采集到的精气。使用竹子,我们可以拉长时间。我们的寿命比人类要长久得多,也可以影响时空的曲率,改变阴阳之理。抱歉,好像也并不是很容易懂。“真是难以置信,没想到竹子是那么古怪神奇的东西。你是说竹子其实是有智慧的吗?”从小就性格稳重、大气端庄的先生,听到这里也略有些愕然。——是这样的。竹子是有智慧的,不过你们可能无法意识到它们的智慧。蛇严肃地低语道。无声的声音,宛如从天空洒落的月光,带着股清凉的气息,令先生陶醉其中。纵然是荒唐无稽的故事,只要面前有确凿的证据,那便只能接受。蛇的聪慧程度不输给那些考取了进士的登第者,所以明显不是什么妖魔*怪之类。——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们只是在讲述事实而已。“那么,你们跨越广阔的星辰之海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向你们传授智慧,也可以说只是想跟你们成为朋友。不过呢,除了很小一部分人类之外,大家都还是对我们都是厌恶、忌惮的态度。特别是最近,关系说不上是很亲密。“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大家,肯定会很顺利的。”——算了。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和人类甚至是很好的朋友。伏羲和女娲都被描绘成蛇身,天竺崇拜的湿婆神身上也盘着蛇,埃及法老们的头巾上有眼镜王蛇。这些都佐证了人类与蛇曾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还曾有一位叫龙树的僧人到访过我们的世界。其实,我和你的祖父也讲过话呢。你应该知道,他之所以会被称为竹轩公,正是因为他非常喜爱赏竹。美好的记忆留在心中就好。对了,说起记忆,你会忘记这次的邂逅。很遗憾,我们也让竹轩公忘记了那次的事情。蛇优雅地弯曲起身体。如果蛇住在竹子里的事被宣扬出去,它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当然,王阳明先生绝不是会做出那种不义之事的人。蛇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但是这对它们的种族来说似乎是不可撼动的规则。“以你的力量,应该可以封住我的记忆。不过记忆并不是消失了,那我是否有可能在某天想起这一切呢?”——当你的心灵完全摆脱束缚之时,有关这段邂逅的记忆便会复苏。就是被称为连续非象征体验的状态……啊,这个说法在明朝不太合适。精神摆脱迷惘,充盈着远处之光,我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也不再危险。可惜,能达到这种精神高度的人,也就是可以被称为圣人的人,实在是万中无一。“那我就成为这样的人吧。”——真有志气!既然有这种志向,你就不要再跟竹子大眼瞪小眼了,这可不是正途。如果你真的实现了目标,回想起了今晚的事,那我就让这片竹林开花吧。那会是百年盛开一次的*琉璃色的花朵。迷者开蒙之时,这片竹林便会再次开花。“孟宗竹开花之后不就会枯萎吗?那个时候你也会……”——死亡是必然的。也有人躲在深山幽谷中,寻求成仙永生之道,但连宇宙都有其终结,我们这样的区区生物,又怎么可能永生不死呢?我的很多同伴都回到了家乡,然后死去了。住在这颗星球的同胞比以前少了很多,但那也不过是时空中的一缕幻梦。万事万物都会不断改变,我年轻的朋友。有什么话可以去安慰即将在异乡缓缓迈向终结的朋友呢?先生看向蛇的目光,应该是充满怜悯的吧。此外,这或许也可以和未能实现归乡的愿望,最终抱憾而逝的先生的经历结合起来思考。先生多次尝试辞去官职归隐山林,却都未能如愿,一次次被拉回耗损生命的繁重工作之中。先生一定会说这也是人生曲折经历的一段,没什么可怨恨的,然后付之一笑吧。人生蜿蜒曲折,正如长江,也正如蛇。“蛇啊,在不远的将来,我一定会想起你。一个人只要被某个人记在心里,他就不是孤独的。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请保重身体。”我这样的不肖弟子只能说,没有比先生更大慈大悲的仁者了。在讨匪平乱的过程中,他也是坚持不懈地劝降,对归降者也绝不慢待。因为先生明白,这些人也是因为境遇不佳,才会身陷恶行恶事之中。正因如此,先生此时一定不禁对这位异类朋友心生怜悯之情。而这孤独的蛇,也一定从与先生相处的片刻时光中得到了慰藉。——谢谢。你不仅聪明,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根据时间的行程表,你今后会品味众多辛酸,也会有失去重要东西的经历。“你能知晓我的未来吗?”——应该说是竹子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周易占卜要使用筮竹吗?其中确有一些象征意味,不过人类稍微有点误解。竹子本身并不能占卜未来,它是将六十四卦的诸相收束到现实中的装置。总有一天,你会被刺客追杀,会为短命弟子的死而垂泪,也会将老迈之躯置于战场。作为你我友谊的纪念,我告诉你一个规避未来祸事的方法吧。这份约定也会消失在你的记忆里,不过当时机到来,你的直觉便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要多多占卦,认真观察其中的变化。你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可以将卦象从明夷改换为晋。“那不是在欺骗天理吗?”——可能是吧。要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每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了,还请收下。蛇垂下头,用额头碰了碰先生的胸口。这或许就是星之彼端的礼数吧。先生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就那样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回了家里。我躺在床上静养了一段时间。虽然那股暖意还长久地保留在我的心中,但我却完全忘记了它来自何方。”先生这样说道。他被父亲龙山公训斥了一通,说他太过热衷于一件事,不懂得节制。但是龙山公说他有预感,儿子飘忽不定的兴致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让他成为了不起的士大夫。估计他想说的是“虎父无犬子”之类的意思,但先生却不以为意。“这恐怕是父亲大人的马后炮罢了。那个时候的我,不论在谁看来都是个不务正业的野孩子。”先生笑了,我们也跟着笑起来。这一夜过后,弟子们不再沉迷于不切实际的空想,开始心无旁骛地钻研学问,正是要像竹子一样深深扎根进学问之中。先生也不再提起竹子和蛇的故事。不过,我曾向从京师来此地的商人打听过一次,问他们官署的竹子有没有开花。“哎呀,那个我可记得非常清楚。真的是非常漂亮的花。不过,王阳明先生在别人告诉他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怪不得大家说先生有神通之力呢。”商人非常肯定地说,就在先生因得罪宦官刘瑾而被流放龙场的第二年,官署的竹子齐齐开了花。众所周知,王阳明先生的一大转机“龙场悟道”,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与此同时,在先生的故乡余姚,竹林也同样是一片*琉璃色。据说,两个地方的花都开得非常美丽。据说有人看到王先生的祖父竹轩公在盛开的毁灭之花的环绕下,一个人仰望着箕宿之星,一边抚琴,一边吟唱典雅的古诗。不过,这个时候竹轩公已经不在人世,在余姚的亭子里现身的,大概是深爱竹林的竹轩公的幽灵吧。哎呀呀,真是的,我又开始讲这些神怪故事了。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学有所成呢?不不,我并不是在谦虚。因为我长期卧病在床,所以学习的进度迟了不少。庆幸的是,我的病最终痊愈了。是的,你美丽的眼睛看到的我,一定显得非常健康吧,完全没有一点曾经病重的痕迹。我也觉得自己能恢复成现在这样简直是奇迹。我本不愿再多挽留你,不过在依依惜别之情的催使下我还想再多啰嗦几句。请见谅。我还有一个故事没有讲。这是个有关梦的故事。那是在先生讲述竹子与蛇这个神怪故事的夜晚,以我做的一个梦为开端。这个不吉利的梦,也正是我开始疾病缠身的征兆。我的名字叫徐日仁。我在梦中听到有贵人呼唤,说徐日仁,你有着能与颜渊比肩的德行,但是寿命恐怕也会和颜渊一样。那人悲伤地宣告之时,梦就醒了。如你所知,孔子的弟子颜渊是一位在三十一岁的年纪就英年早逝的才俊。“梦不过是梦罢了,不要过于在意,快忘了吧。”先生虽然这样说,但我忘不了从先生侧脸上划过的那一抹沉痛之色。我听说先生自己也做过几次这样的预知梦。虽然先生向我保证说那个梦绝对不是什么预兆,但我总觉得他是在劝解自己。我的病最终变得非常严重。我猜测,这时先生是否使用了蛇给他的力量呢?当时的我看着镜中的病人,心想“原来这个就是死人之相”。当时我的病就是严重到这个程度。“不要自大。假设你的梦是真的,那你的德行可与颜渊比肩,这也是事实吗?你确实可成大器,但颜渊却是无可比拟的。失去这位至诚之人,孔子挣扎痛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而失态吗?”先生的言语虽然非常冰冷无情,我却觉得里面有种与他本人不相称的忧愁。我的痊愈,到底是不是因为先生把意味着落日的明夷之卦进行了改换呢?是否是逆转的意象被转写为现实,我才像尸解仙一样重生的呢?先生应该不喜欢改变未来的那种类似方术的伎俩,但是对弟子的关爱或许可以胜过原则。先生接下来的言语,甚至微微带着些温暖的震颤。“在不久的将来,你才该因我的讣告而乱了方寸。弟子啊,你要活下去。你没有必要成为颜渊,徐日仁就该作为徐日仁活下去。”我哭着在师父脚边叩首。眼看着我的病情就逐渐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先生肺病的宿疾却日益严重。我被视为先生的继任者,兄弟弟子中的大多数人都对我的康复表示了祝贺,但是其中也有人对此感到不快。久卧病床的我,离开病床后看到了各种令人不愿正视的世间百态。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会感觉非常寂寞。同时,也越来越多的为先生亡故后学派的发展而担忧。守护、培育王阳明先生播下的种子,这是我的使命。有人议论,说徐日仁逃脱死地后整个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也有人高估了我,说正如流放边疆、登上战场的经历磨练了先生,深陷病痛的经历也加深了我的修行。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硬要与梦境的预言联系起来的话,延续生命这件事,其实是损伤了我的德行。请想象另一个世界。如果我当初病逝了,在这个假定之下,会发生什么呢?王阳明先生一定会因为心爱弟子的早逝而终日悲叹。未能拥有优秀子嗣的先生,会因为失去了我而在心中留下巨大的空洞,带着这样的空洞度过寂寞的晚年。此事的影响不限于此。先生仙逝后,因为无人统领,学派一定会分崩离析。泰州可能会新开一派。尤其是王龙溪和钱绪山,这二人一定会分道扬镳。就算是现在……算了,就到此为止吧。用假设的矛盾去衡量他人,这是有违良知的行径。幸或不幸,我活了下来。在我有生之年,都会为余姚之学——取先生与我的故乡之名来称呼我们的学问——能延续而奔走。在此我要坦白,我果断施行了几次改革,也采取了一些不便说出口的谋略。先生的目标是营造宽容开放的学风,但失去了他的领导,学派风气逐渐变得有些过于放纵。为了对此加以约束,是我制定了那些先生一定会厌恶的细则。面对听闻先生病危的消息,宁愿放弃殿试也要奔赴先生身边的弟子们,是我规劝他们,将他们赶回了京师。为了让我派门下弟子能更多参与*事,必须让他们考取进士。不仅如此。不服从于我的弟子,我将他们从先生的言行录里除名了。更有甚者,我驱使此前归顺先生的狼群般的莽汉们,封住了反叛者们的嘴。这还没完。我扣留了陷害先生的学者桂萼的奏疏,又揭发了他在税制改革中的问题,让其倒台。此外,我还以拯救王阳明先生唯一的遗孤、使其免于王家内部争斗为名,将孩子抢来养在身边。这些也都是我的谋略。你可能会说,你这家伙说是要守护学问,其实只是沉迷于权势罢了。对此我不会辩驳。是的,很快我的弟子将成为太子辅佐——最终会成为帝王的老师吧。为了做成此事,需要上下打点。宦官们曾将武宗皇帝引入荒淫无道的境地,我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我要的不是飞*腾达,我只希望能在天子的庇护之下,传播先生的理想。肯定也有人对此不满。以前的学友很多都已经不再与我交往,学派内外都有我的敌人。但是,继承重任之人必须要有这种觉悟,即使明知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也要努力达成使命。盐贩或者诗人,不管多么聪明,都缺少这样的气概。我内心并无悔意,只是寂寞之情积累得越来越重。或许我也是竹轩公那样的幽灵。请看我这副瘦骨嶙峋的躯体,与先生晚年不相上下。这就是我。为了守住学派,我真的是字面意义上奉献出了自己的血肉。很可怜吧?逝于正德十二年春天的徐日仁,从他的骸骨中脱离出的*魄,做了这个有关历史的梦。或许只是这样而已。奋力奔走的我,现在也有点累了。看到像你这样的存在,老奸巨猾的徐日仁也不再恶*,丑恶的*治争斗也变得愚蠢无聊。你一定是站在时间之外,观赏着人类稍瞬即逝的影子戏吧。历史没有如果。不,唯一的历史是否又真的存在呢?一切正如指尖蘸水写下的文字。我们将文字刻在石头上,但这也不会永远留存。你们或许有办法将语言记录在风或者烛光里吧,而且能让它们永不消逝。好的,我这啰七八嗦的闲聊也要结束了。转瞬即逝的邂逅也差不多该落下帷幕。我们的故事,会被你们用不可见的语言记录下来吧。与此相对,我的记忆将会消失,就如同烟雨中的眼泪。我明白,这一定是万古流传的神圣规则。即使我会忘却一切,能在此吐露不能与他人言说的心声,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或许有一天,我会随着一场恍然大悟又记起这一切,但我并非颜渊,也就不抱期待了。你即将踏上旅途。三皇五帝的治世已成过去,如今人们蒙头狂奔,谗言佞语不绝于耳。你我都已经在这浊世度过了太长的时光。星霞闪烁的幽冥彼岸,或许有真正的安息。即使是历经荣辱的徐日仁,总会一天也会和大家一样在那里歇息。不,如果是要安慰我,那大可不必。请先行一步。我还必须继续浸染在这俗尘之中。只是,今夜我想在此处再驻足片刻。我会在心中描绘那注视着官署竹林的少年的样子,独自喝上一杯。啊啊,月光和竹叶摩擦的响声令人心沉静。不论世间如何纷乱嘈杂,我都希望竹林永远是这样的静谧清凉。(完)///编者按王阳明格竹的故事,在十三不塔笔下变成了一场第三类接触。中国人读日本作者写的中国历史故事,总会有种奇妙的双重异域感。如果再叠加上科幻想象,熟悉的历史故事便更呈现出一番独特的味道。这或许就是我们如此喜爱此类故事的原因。——武甜静推荐阅读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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